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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驚險暗戰 無恥偷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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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緊張的局勢下,時間的度量是一種矛盾。一方面,它走得很慢,時時刻刻在煎熬著對峙的各方,但在另一方面,它又跑得很快。幾乎在不經意間,天已經黑盡了。

看到羊皮筏子以及上面的三個人消失在黑暗中,室狄再次開始行動。他偷偷解下胸前的羊皮袋,交給了旁邊的屯倫,自己則根據剛才的視覺記憶,在頭頂流水聲的掩護下,順著石壁,悄悄朝羊皮筏子那裏摸去。

羊皮筏子上面,謝遷安和司午衡也沒有閑著。他倆本來就對屯倫等人充滿戒心,謝遷安雖然有短暫的放松,但剛才屯倫這般作為,他反而比之前更警惕了。所以夜幕降臨之後,幾乎在室狄開始行動的同時,司午衡揪住石壁穩住羊皮筏子,謝遷安則把拴羊皮筏子的繩索解開後加長了一截,然後兩人一起攀著石壁,合力把羊皮筏子挪開了。

室狄在黑暗中挪移了一段,估摸著應該到羊皮筏子所在的位置了,就伸出手去尋摸,卻沒有找到目標,他又掏出彎刀,輕輕在水面上抹了一圈,依然什麽都沒有碰到。

室狄停住,凝神聽了聽周圍的動靜。石壁上的流水太吵,但羊皮筏子的面積大,流水澆下來的時候,會造成一些不同的響動。奇怪的是,室狄聽了半天,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。

原來繩索加長後,羊皮筏子隨著水流在附近轉圈,此刻已經離開石壁有幾尺遠。既然離開了石壁,上面的流水就澆不到,自然也就沒有了聲音。

室狄等了等,又順著石壁移動了兩尺,繼續重覆前面的步驟。如此反覆幾次之後,彎刀忽然在水面上碰到點東西,不過感覺又不象羊皮筏子,似乎是水面上飄著的樹枝之類。室狄正待用彎刀把東西挑回來,不想彎刀上忽然一輕,然後空中響起一道淒厲的風聲,他下意識地豎起彎刀擋在身前,就覺得彎刀被什麽擊中,然後肩膀上也挨了重重一下。

司午衡有點尖細的聲音在石縫中響起:“謝大哥,有人偷襲!”

謝遷安立馬翻譯成了狼族語言:“屯倫,你太不要臉了,居然派人來偷襲我們!”

赤溫的罵聲也緊接著響起來:“屯倫,等我回去後,一定稟明父汗,把你這個南蠻婊子養的野種碎屍萬段!”

屯倫卻不肯輕易認帳:“三哥,你別中了南蠻的挑撥離間,他們是故意賊喊捉賊!”

他們幾個都在叫嚷,室狄卻咬著牙不敢吭氣,只是偷偷潛到了水下,不敢再挨黑暗中的重擊。

謝遷安、司午衡把羊皮筏子推離石壁後,只能任其在繩索限制的範圍內飄蕩,也不知會飄到哪裏,很可能就撞到石壁上,然後被石壁上攀附的人發現。這是一個不利因素,因為他們不知道石壁上面是誰,石壁上的人卻都能猜到,這是羊皮筏子飄過來了。如果是屯倫一方的人,難免就會受到攻擊。

司午衡心思機敏,羊皮筏子離開石壁後,她就把赤溫的長鞭取了出來,甩水面上在羊皮筏子周圍繞了大半圈。長鞭在水面飄蕩,如果碰到東西,司午衡就能感覺到,算是一個預警。室狄伸出彎刀在水面掃,就是碰觸到了長鞭。司午衡是個寧枉勿縱的性子,當下就甩起鞭子抽了出去。不過她力氣不大,加上不善於用鞭,雖然打中了室狄,造成的傷害卻不重。

室狄躲到了水面下,司午衡手裏的長鞭還在附近甩,卻打不到他。屯倫狡辯的時候,其他王庭衛士不知真假,都沒有做聲。赤溫氣急敗壞,可他這般毫無體統地謾罵,也不能爭取到更多的支持。

謝遷安的腦子卻清醒,提醒赤溫道:“三王子,讓那些王庭衛士逐個發聲,看看到底是誰在暗中偷襲!”

都不用赤溫說,兀爾矢的聲音已經在不遠處響起:“兀爾矢在!”

然後是剩下的五人:“圖蒙在!”、“朗格爾在!”、“比爾鄂在!”、“郎思達在!”、“騰裏格在!”

這時雨水已經減小很多,王庭衛士們的聲音格外清晰。黑暗之中,包括兀爾矢在內,六個王庭衛士逐一報名,即使跟隨屯倫的騰裏格等三人,猶豫一下也參與了進來,只有室狄沒有吭氣。顯而易見,偷襲的人就是他。屯倫無可辯駁,也閉嘴不說話了。

騰裏格等三人相繼發聲,相當於是改變了立場。原因也不覆雜,屯倫前面的行徑,可以勉強解釋為解救赤溫,可現在明顯已經打草驚蛇,再去偷襲,非但解救不到赤溫,反而可能害死他。騰裏格三人的頭腦再簡單,現在也終於知道,屯倫的目的不純,不值得信任。

赤溫得意地冷笑起來:“哼哼,屯倫,你行事如此下作,沒人願意跟隨你了吧!”

黑暗之中,忽然響起兩聲驚呼,“呀,有人偷襲我!”然後是落水的聲音。

兀爾矢對手下的人很熟,立馬聽出,是追隨屯倫的三人中有兩人遇襲:“比爾鄂、郎思達,你們怎麽樣?”

要想猜測心理陰暗之人的行事,只有心理同樣陰暗的人最擅長,赤溫都不用思考,就再次說中了實情:“兀爾矢,別叫喚了,他倆肯定是被屯倫幹掉了。騰裏格,你趕緊自衛,否則也死定了!”

兀爾矢也恍然大悟:“騰裏格,小心點!”

騰裏格如夢初醒,抽出彎刀在朝向屯倫的石壁上胡亂砍了幾刀,卻什麽都沒碰到。此行雖然辛苦,這孩子身體好,還能支持得住,甚至現在存活著的幾個人中,就是他的體力最好。可從心理層面說來,還在應對狼群的襲擊之時,騰裏格就瀕臨崩潰了。屯倫一番鼓動之後,騰裏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,可此刻屯倫的作為,等於是打斷了支持騰裏格的精神圖騰柱,他的腦子裏已經是一片混亂。

被赤溫提醒後,騰裏格本能地開始自衛。可他這樣胡亂劈砍毫無效果,不過短短一瞬過去,騰裏格也發出一聲慘叫,然後“撲通”一聲落入水中。

黑暗之中,發聲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。屯倫心狠手辣兼狡猾異常,室狄偷襲不成,他身邊的那三個王庭衛士改變立場之時,屯倫就起了先下手為強的心思。別人以為他是羞愧不言,其實他卻偷偷摸出彎刀來,接連捅倒了旁邊的兩人。騰裏格離得遠,赤溫示警後,騰裏格在石壁上亂砍,屯倫聽得真切,偷偷攀著石壁潛到了水面下,然後再從下面摸過去,從水下一刀捅到了騰裏格下腹處。

對於屯倫的行徑,不單赤溫在破口大罵,兀爾矢也氣得夠嗆。他是百夫長,這次出來的王庭衛士歸他統領,他們的生死,就是兀爾矢的職責。況且在前面的戰鬥中,騰裏格還曾對他施以援手。若是他們死在敵人的手中也就罷了,現在卻被屯倫趁著黑暗忽然襲殺,兀爾矢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。

“屯倫,有本事沖我來,別躲在暗處偷偷摸摸的!”

狼族出現內訌,謝遷安、司午衡的心情就放松多了,腦子也變得尤其清楚:“赤溫,告訴兀爾矢他們別隨便發聲,否則都要被屯倫偷襲了。讓他們在石壁上找地方躲開,然後潛伏不動,不管感應到誰過來,一刀砍過去就是!”

赤溫覆述完,謝遷安捂住他的嘴示意噤聲,拽著繩索把羊皮筏子挪開了一截。司午衡則把長鞭拖在剛才離開的水域裏,一手把彎刀摸了出來。

果不其然,羊皮筏子剛挪開一點,他們的身後就傳來一陣風聲,一把彎刀劈到了水面上,濺起老大的水花。司午衡感覺離得有點遠,沒有動刀,而是抽回長鞭甩了出去。長鞭的攻擊範圍很大,只要大概方向沒錯,就沒有落空的。這次的戰果比上次好,長鞭結結實實抽在室狄身上,不單打落了他手中的彎刀,並且長鞭上的倒刺掛到了室狄身上,把他帶入了水中。

前面室狄躲避司午衡的長鞭時,是主動潛入水下,手裏牢牢攀著石壁。這次他摸過來偷襲,一手要出刀,就只有一只手攀著石壁。被長鞭一帶,一只手抓不牢,整個人都落入水中。沒了攀附,室狄自然要在水中撲騰。司午衡聽著室狄折騰起來的水響,一連結結實實幾鞭抽過去,室狄就沒有了動靜。而司午衡手上的感覺被水波幹擾,也很難找準室狄的位置,再抽幾鞭沒有中敵之後,就住手了。

謝遷安繼續輕輕拉動繩索,悄無聲息地再次挪移了羊皮筏子的位置。

這時雨徹底停了。其實不應該這麽快停,可天上的狼神已經與守護仙人達成一致,這雨沒必要再下,守護仙人就提前把雨雲驅散了。

雨停之後,石壁上的流水很快變小。這些流水就是從石縫所在的山頭上下來的,只要不下雨,流水很快斷絕。外面的山谷中,浪濤聲依然在。洪水什麽時候過去,與山谷上游的地理條件息息相關。如果山谷不算很深,上游的積水就會很快排空,洪水維持不了多久,如果山谷上游還有很遠的距離,洪水就會延續一段時間,甚至三、兩天都有可能。但不管怎麽說,既然雨停了,應該就不會形成更大的洪峰。

事實也是如此,石縫之中,水位在緩慢下降。羊皮筏子上的人感覺不明顯,石壁上攀附的人卻很清楚。隨著水位的回落,他們也在逐步調整自己的位置。

在這個過程中,石縫之中一片沈寂,沒有人敢輕易發出任何聲音。

這個局面顯然對屯倫不利。室狄生死不明,屯倫只剩下一個人,對方卻足足有六人,一旦天亮,他就是死路一條。當然,既然水勢回落,他也可以偷偷離開,但實際卻行不通。

這簡直就是老天對屯倫的諷刺。要知道天氣會這麽快好轉,屯倫根本沒必要冒險去搶奪羊皮筏子。現在屯輪被推到了十分尷尬的境地,已經沒有退路可走。如果不能把今天在場的人全部滅口,屯倫即使順利逃生,此生的前途也是一片黑暗。

屯倫自然不會坐以待斃,他又想到了一招。

黑暗之中,忽然響起“咚”的一聲,一顆石頭砸到了石壁上,然後落入水中,沒過多久,又是同樣的動靜。

原來隨著水位下降,雖然水深依然沒過人頭,但屯倫已經可以潛到水底。他到底下摸了些石頭,扔出來在石壁上亂砸。洄水灣的範圍就這麽大,屯倫這麽幹,遲早有砸到人的時候。

其他人很快明白了屯倫的意圖,卻沒什麽好的應對辦法。屯倫現在獨自一人,遇到誰都可以下狠手。別人卻不行,一旦移動位置,沒準就會惹發自相殘殺。也不能用同樣的辦法還擊,還是可能造成誤傷。沈默一陣後,大家很快也想通了,這石頭輕易也砸不死人,砸一下就砸一下吧,只要等到天亮,就可以隨便收拾屯倫。

屯倫砸幾下沒反應,也知道這個辦法不太靈。可時間就與洪水一樣,都在不停地流淌,沒準一眨眼間,光明就會重新降臨大地。屯倫的時間有限,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,繼續偷偷摸摸潛入水中摸石頭。

轉機在不經意間出現,屯倫再次下水的時候,無意中摸到了一根繩索。他立馬反應過來,這繩索繃得那麽緊,肯定就是綁著羊皮筏子那根!

與此同時,謝遷安也有了感應:手裏的繩索,似乎傳來了些不正常的動靜。謝遷安下意識地一拽繩索,不想卻拽了個空,此時屯倫已經把繩索割斷了!

屯倫並不知道謝遷安一直拉著繩索調整皮筏子的位置,他的想法很簡單,把繩索割斷,讓皮筏子隨波逐流。隨著水位退去,皮筏子自然會流到外面去。而山谷之中水勢浩蕩,只要筏子到了那裏面,上面的人十有八九不能幸免。

只要赤溫、謝遷安、司午衡這三個關鍵人證不在,即使兀爾矢上告,屯倫也有幾分希望狡辯過去。此外,一旦皮筏子飄走,兀爾矢一邊也只有三人,打鬥起來,屯倫還有幾分希望。

石縫之中,響起了謝遷安的驚呼:“不好,有人把繩索割斷了!”

司午衡一聽,“噌”地站了起來,想要去摸索石壁,卻被謝遷安一把拉了回來:“別站著,危險!一旦撞上石壁,很容易挨刀,也容易落水!”

司午衡就老實蹲了下來,一手握著彎刀,一手把長鞭輕輕甩出去。她的想法也簡單,既然看不到石壁,就只好用長鞭來探索了。如果屯倫或是別人躲在某處偷襲,也逃不過長鞭的驅趕。

繩索被割斷之前,為了調整位置,謝遷安已經把繩索放開好長了。如此一來,皮筏子早就飄到了石縫中間。這石縫的底部是很狹窄,上面卻逐漸加寬,在現在的水位高度,也有兩、三丈寬。

在汩汩的流水聲中,司午衡手中的長鞭終於甩到了石壁。謝遷安伸手輕輕劃動,很快把羊皮筏子靠到了石壁上。就在司午衡伸手在石壁上摸索適合固定羊皮筏子的位置時,冷不防腳下一晃,皮筏子猛地一竄,又往中央沖去。司午衡猝不及防,一頭栽到了水中。好在她身上綁著繩索,很快又攀援了回來。

謝遷安聽著司午衡撲騰的水聲,黑暗之中,卻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應。

“午衡,剛才怎麽回事?”

司午衡翻身上來:“好象有人推了皮筏子一下!咱倆分一下工,各自拿彎刀在皮筏子周圍劃拉,不要再讓人算計了!”

他倆出聲商議的時候,屯倫暗喜:看來室狄還活著!

屯倫的判斷沒錯。室狄被司午衡抽落水中之後,知道抵抗不過,索性不再掙紮,任憑水流推移自己。他這樣做,反倒契合了水性。雖然又喝了幾口水,卻安然地漂流到了石壁邊上,並且就在這裏躲藏了起來,一邊恢覆力氣,一邊暗中觀望事態進展。

隨著降雨停止,石縫中的水流趨於穩定。室狄順著水流漂到了這裏,羊皮筏子也差不多。羊皮筏子漂過來時,就在室狄旁邊,可他手裏沒有武器,也使不出什麽殺招來。只是聽得司午衡在石壁上摸索,知道她肯定斜著身子,就猛地在羊皮筏子上踹了一腳,想害得她落水。可惜的是,司午衡身上綁著繩索,雖然落水,卻很快就攀爬了回去。

但室狄的這一腳也發揮了作用。前面說過,這道石縫有個拐彎,在拐彎處形成了洄水灣。如果在洄水灣裏面,水流有些回旋,要流出去不容易。可出了洄水灣之後,就只是一條直線。

如果是白天,謝遷安、司午衡自然能夠找地方停住,可在這一片漆黑中,他們根本不知道羊皮筏子所處的位置,被室狄嚇唬過一回後,後來雖然又有兩次撞到石壁,他們害怕再遭到暗算,也沒能固定住羊皮筏子。在懵懂之中,羊皮筏子就流出了石縫,進入到了外面的大洄水灣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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